“听说你去看病了？病好了吗，怎么像是越来越严重了呢？”于东伸手在蒋天明眼前晃了晃。

“去去,别闹。”看清是他，蒋天明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来，“你送这么多东西给我干啥？”

“这些？”于东诧异，“这些不是我送的。今晚又轮到我当值，我是不想干着苦差事，打算跟你换换。谁知你的丫鬟说你不在家。那就喝杯茶再走吧，能拖一会是一会……”

害。原来是这事。蒋天明松了口气。

“不是我说，你小子有钱了，这么奢侈！”于东见清婵进屋沏茶，他立刻小声凑过来道，“雇了个这么漂亮的丫鬟，得花多少银子？她要是在城北花街，那绝对是头牌花魁……”

蒋天明笑笑。

“你今天又是跟老刀搭档？他有那么难以忍受吗？”蒋天明道，“老刀人其实挺好的，话虽然少了点,你就当他不存在……”

于东摆手打断，“不是因为这个，老刀说不说话我不在乎。关键是，北宫玥有个习惯，每次都把最难最危险的任务派给他。那作为他的搭档,只能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了。我又没他那个本事……”

“嗯？”听到这里，蒋天明一皱眉，本能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，“历阳又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？”

“是啊。”于东点点头，叹了口气。

“这几天你不在不知道,真是便宜你小子了。城里出了好几起怪事，钦天监都忙翻了！”

“比如说，前日正午，木材行的刘掌柜在仓库里盘点货物，突然发狂失控，搬起巨大的根雕木桌，砸死了三个搬货的伙计！”

“比如说，前日夜里，药材铺莫名失火，掌柜的一家六口加上四个学徒，统统死在大火里！”

“再比如说，昨日一大早，钱庄宋掌柜的二公子失心疯，提着把杀猪刀冲进早市一顿乱砍，死伤不少人……”

“你不用说了，”蒋天明眉头紧皱抬手制止，“确实出了很大的事情，我现在立刻回钦天监……”

前日？

于东口中所有事情都是从前日开始的，前日究竟发生了什么？

“师父，”听到蒋天明又要走，清婵快步走出房门，在蒋天明耳边小声道，“这些礼物都是各家掌柜送来的，说有要事相求。让我务必转告。”

“都这时候了，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掌柜的……”

“哎？等等？掌柜的？”

他忽然感觉到了问题所在！

刚才于东讲述的那几个案子，是不是都在围绕各商铺的掌柜展开？

“快！清婵，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？你记得多少，全都告诉我！”

“师父，我都记下来了，您看！”

清婵见他脸色凝重，立刻点头跑回屋内，没多久拿着一沓写满了字迹的信纸回来了。

“福记古玩店，花瓶一对……”

“王家金铺，金镯一对……”

“鼎盛典当行，银锭二十两……”

“苏氏糕点行，李家绸缎庄……”

蒋天明念念有词，目光飞速沿着字迹往下移动。

“福记，古玩，金铺，典当……我明白了！”蒋天明猛地一甩手上信纸，“所有这出事的商铺，很多都与孟家脱不开关系！”

孟家跟苏家关系好，很显然，这些商铺掌柜是从苏耆老那里听说蒋天明有些本事，才上门来送礼求平安的！

蒋天明一咬牙，“孟家，又出事了！”

“孟家？”在旁边喝茶水的于东一愣，“你怎么知道我今晚的任务是去孟家巡逻？”

“好，”蒋天明立刻点头，“今晚的巡逻我替你！”

……

蒋天明来到钦天监大门口，迎面遇上了牵马独行的老刀。

蒋天明没多说，立刻走上去，与他并肩而行：“去孟府是吧，我是你的搭档。”

“孟府在偷偷摸摸办丧事，一连办了三天了。”

跟老刀相处倒是也有好处，他不会有任何惊讶疑问的情绪，立刻就开始介绍案情。

“按理说，家中死人是不必上报钦天监的。但是最近城里怪事很多，任何丧仪都需要钦天监到场。”

两人很快就出现在挂着白灯笼的孟府前。

孟府门前挂着两个白色灯笼，门前纸钱飘飞，不断有呜咽声从中传出。

两个守门的小厮看到两人穿着钦天监官服，脸色都吓白了。

“肯定有事。”蒋天明跟老刀对视一眼，确定了这种感觉，直接就往屋里闯。

孟府曾经气派豪华的大厅布置上了灵堂，中间摆着牌位与丰厚的贡品，大堆的纸元宝在火盆中融化。

但不知为何，前来吊唁的人却寥寥，主方人数也不多。

总之，整个丧礼呈现出一种简陋仓促的怪异。

跪在灵前呜咽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，惊恐地看着蒋天明，完全愣住了。

蒋天明环视一圈，看着跪在宾客最前端一身白衣的女人，很明显，她是这场葬仪的主持者。

她的年龄在三十左右，挂着泪珠的脸白皙微胖，隐约能看出几分孟老板容貌的痕迹，应该是他的女儿。

“钦天监查案。”蒋天明解下腰牌，冲着众人晃了一圈，“死者是？”

孟小姐擦了擦脸上泪水，得体地站起来；“回官爷，死者是我弟弟，孟怀玉。”

弟弟……蒋天明思索了片刻，他记得当初在雅心楼见到的孟少爷，应该有三十以上的年纪了，应该是孟府的长子。

环视一圈厅堂中吊唁的众人，蒋天明并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张脸。

“你哥哥不在？”他皱眉道。

孟小姐道：“家父去世之后，生意全都交给了长兄打理。六弟走得突然，长兄来在外做生意，消息送过去要些时日，他来不及赶回来。”

“六弟……”蒋天明似乎摸索到了一点怪异的源头，“你排行多少？”

“小女行二。官爷，有什么问题么？”

“老三、老四、老五呢？”蒋天明眼神扫视，“孟家是历阳首屈一指的富商，人丁应该很兴旺吧？怎么就你们几个？”

“你们，你们排行第几？”

蒋天明用手一指跪在地上，不停往火盆中填入纸钱的几个少男少女，也有着孟家遗传的圆脸，他们年纪小，听到蒋天明的问话，表情明显慌张了。

孟小姐平静道：“三弟、四弟跟着大哥做生意去了，五妹嫁到了外地……”

“二姐！”

突然，火盆边站起来一个女孩，一脸崩溃地抓着头发大喊：“你还要瞒多久？”

“你以为还能瞒得住吗！”